「安薇薇?怎么又是你?」
就在自己默默收回凝望的视线,一个转身,想要离开,驀地,背后扬起一道喊声,我都还来不及回避,就被唐雪礼的母亲拦下。
「你不是已经小產被拋弃了?」
这回再遇上,对方也懒得迂回了,她冷笑着,未经掩饰的鄙夷眼神上下扫过我的全身,用拔高的声调,说着尖酸刻薄的话语。
「林氏这间公司已经没你的位置了,老实告诉你吧,我们唐氏跟林董打算企业联姻,我们雪礼很快就会成这间公司的新一任董娘,劝你最好不要再对宇脩有任何想法、不要企图死缠烂打,因为,那只会让你显得更加低贱而已!」
连『低贱』两个字都轻易脱口了啊……
我牵了牵嘴角,儘管,对于这样的亲妈早已不抱一丝亲情的奢望,但听到她这样薄凉的讥誚,还是觉得扎心了。
「你说,我贱?」
我的眸光因此暗了暗,一直压抑的情绪在涌动,瞬间,眶底有些发酸了。
她冷叱一声,不以为意,「不然说谁呢?也不照照镜子、掂掂自己有几斤重,竟敢招惹我们家雪礼的男人,不是贱是什么?真不晓得你父母是怎么教你的,居然会拿肚子里的孩子要胁、藉以攀上豪门,以为这样就能当上富家少奶奶?这行径真是连老天都不容!」
我的父母是怎么教我的?
嗬嗬,要不要这么讽刺?
我的父母是怎么教我的?这句话不是最应该问你吗?
我没说。
此刻的我,什么都没说。
我只是屏住呼吸,掀眸,径直对上了与她如此相像的那双眼睛,一字一句,都是发自肺腑。
「当你处心积虑帮『自己女儿』搓合姻缘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另一个被你遗弃的女儿,正被你落井下石,狠狠的踩在脚下?」
她气极,表情微狞。
「胡说什么,我哪来的另一个女……」
语出,她忽然顿住。
而后,才想起了什么似的,瞳仁一颤,不可思议的喃喃出声,「难道,你是当年的……欣柔?不可能啊,你的名字是安薇薇啊……」
『欣柔,你真漂亮。』
『对啊,我妈妈也这样说,妈妈还说,我就是她的小公主!』
『欣柔,你在店里慢慢吃,妈妈去对街买东西,一会儿就过来接你……』
『好的,妈妈。』
曾经那么熟悉的慈爱与温柔,而今只剩下陌生的厌恶与不可跨越的隔阂,与遥远记忆里的她的那个样子,缓缓地,相重叠。
然而,我们,都不是当年的自己了。
「你是……你真的是……」
于是,她恍惚的眼,逐渐聚焦,对上了与我相似的眸。
「终于想起来了,是吗?」
我凄然一笑,笑里却带着泪。
「自从你离家之后,我生了一场大病,阿嬤带我去看医生都看不好、四处求神问卜,最终,还是依安家的辈份,以草字头命名,才好生养长大的。」
「这怎么可能……」
她听着,面色煞白,指尖忍不住微微颤抖,想要抚摸我的脸颊,「我的欣柔都已经这么大了,你爸爸他,过得好吗?」
而我,退了一步。
壁垒分明。
因此,她还颤抖不止的手,僵在半空中,久久不动。
「我爸,跟你一样啊,把我丢给阿嬤后,另组家庭去了,你过得怎样,他就大概过得怎样囉,只是,他比你活得短些,几年前生病,过世了。」
「那你呢?欣柔,我的欣柔,这些年过得好吗……」
抹掉眼角不慎溢出的脆弱,我再次扬起视线,不带任何感情的望住她,就这样,定定的望着。
想从她那张涂着华贵妆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究竟为何现在一口一声一个欣柔,看起来是那么的慈蔼,却能够在当年狠得下心,头也不回的将一个年幼的我恶意弃之。
然而,没有。
我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但凡一点懊悔的痛意,都没有。
有的只是,她还殷殷切切的等着『她的欣柔』回话。
多么可悲。
「呵,你的欣柔,早已经不在了,」
终于,我绝望了,唇角缓缓翘起一个弧度,散落远处的目光格外黯然,「你的欣柔,早就在当年那场大病里,病死掉了,现在,站在你眼前的只有安薇薇,是阿嬤养大的安薇薇。」
我的咬字极重,重得咬破了嘴唇都不自知,直到望见我痛彻心扉的样子,她才有那么一点点顿悟,才迟钝的察觉到,或许自己当年自私的决定,会在我永恆的记忆里,留下怎样戳心的创伤。
「欣柔……」
她动了动嘴唇,还想试图说些什么,却被我决绝打断。
「不要喊我那个名字!我说了,安欣柔已经死了!」
愤怒的声音衝出喉间,我感觉自己的心口在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