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男女授受不亲呢!」洛縈失笑,狠狠捏了捏周天清的手,两人笑闹间来到太子殿下的营帐,两人靠进帐门,周天清出声唤道:「皇嫂。是我们。」
半晌,回应的只有一片寧静,洛縈与周天清对望一眼,都有些困惑,随后周天清沉静下来,仔细倾听帐内的声音,面色微变。「里面……好像没人。」
连呼吸声都没有。
周天清拉开帐门,果见帐内空无一人,随即又出帐环视周围一圈,忽地在一个角落浑身一僵,定住脚步,洛縈正要跟上去,却被周天清厉声阻止:「别过来!」
周天清的声音和面色一样沉重,看着地上七窍流血的一道道身影,血已凝固,面色狰狞,明显已然死去多时,回天乏术。
这些非军装打扮的人们明显不是虹国的军人,而是周天恩派来守在营帐外保护洛霜的手下。
在这个节骨眼上,会是谁?
周天清思绪几转,无奈叹一口气,云国降书已尘埃落定,此次十有八九是衝着虹国皇位来的,如此一来,他的脑海中清晰浮现三个字-咏心楼。
「我立刻传信给傅林,让他留意皇嫂的下落。」周天清转过身,拉住洛縈的手快步离开,像想带着她立刻离开这一切阴诡漩涡,可心却比谁都要清楚,两人都还深陷其中。
*
洛霜没想到,自己还有再醒来的一刻。
她睁开眼,却发觉四周是一片深沉的黑暗,一块黑布遮挡住洛霜的视线,不仅目不能视,她的嘴巴内也塞着一枚破布,口不能言,双手还被结实的麻绳反绑在后,无法移动。
洛霜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忽听一道女声自旁响起:「别白费力气了。我在这里,你哪里都去不了。」
闻言,洛霜果真就不动了,傅语嫣挑眉一笑-这人倒是识时务。
傅语嫣站起身,走至洛霜身前施捨似的替她拿下遮挡视线和口中的布,窗外已是黑夜,屋内烛火摇曳,印照着傅语嫣绝美的脸,洛霜有些意外她突如其来的好心,却见她接着蹲下身用可以称得上温柔的目光望着洛霜。「小姑娘。你还没回答我,师兄和太子殿下去了哪里?」
「……」洛霜瞳孔一缩,咬牙沉默。
「不说也罢,我只是有几分好奇,他们去哪里,我倒不在意。」傅语嫣一笑,又站起身,坐回桌前,洛霜忍不住皱起眉,这样的对话,像极和周天恩初相遇时的每一次交谈,你永远不知道对方问的哪一句是真正好奇的,永远不知道对方说的哪一句是真实的。
如他们这些长年浸染于重重谋划之人,似乎都已将这样的说话方式化为本能,处处防备、彼此试探,利用虚虚实实的真假来迷惑他人,甚至还有自己。
几乎不合时宜的,洛霜想起洛家附近的湖畔边周天恩曾对自己说的话,那时看似冷漠无情的他,背负着的是母后的命,只有在入宫相处后才会发现,原来他是怀揣着最温柔的念想,做着一件又一件冷酷的事。
「真有趣。你是在同情我?」傅语嫣注意到洛霜的目光,蕴含怜悯、温柔和深意的眼神,不禁感到莫名其妙,嘴角笑意更深。
「没有,我只是在想……为了皇位,你连儿子都不要,这样做值得吗?」洛霜摇头,轻声喃喃,令傅语嫣一楞,而后笑了,用比洛霜更轻的声音反问:「谁说我是为了皇位呢?」
声音极轻,随风而散,如雪飘落于地,无跡可寻,洛霜没听清楚疑惑问:「什么?」
「小姑娘,人生在世,不必问值不值得。」傅语嫣侧头望向洛霜,目光流露歷尽尘世的通透,嘲讽道:「世人之所以伤心、痛苦、怨愤,皆是纠结于『值得』二字,我傅语嫣从心所行,有师兄之流说我十恶不赦,有前朝遗族尊我为一代宗师,可于我,都不过虚名而已。我做我想做之事、杀尽我想杀之人、留住我想留之情,一生如此,又岂轮到你一个小姑娘问我值不值?」
「……」顿时,洛霜哑口无言,若有所思,傅语嫣又笑:「我的儿子,虽然不在我身边长大,可我却一直看着他,看他被先生养大,性格正直、聪慧,有情有义,还文武双全,有什么不好?」
从傅语嫣的言语中,洛霜竟听出满溢的温柔和满足,更加无言以对,同时涌上一股茫然。
自从周天恩从咏心楼的手下拷问出当年傅语嫣佈下的惊天之局时,他们都想像出了一道诡异森森的身影,残酷、阴冷、无情、无所不用其极,可如今出现在眼前之人,似乎和想像中的不尽相同。
洛霜甚至很难想像,眼前说着通透的豪情壮语、目光漾着温柔的貌美女子,竟会是一手埋下这数十年阴谋的罪魁祸首。
「你……和我想像的不太一样。」洛霜思索着措辞,最后只能说出这句话,令傅语嫣扬起眉,无所谓地笑了:「自然,世人所想的我,都不是真正的我。」
话至此,傅语嫣终于发觉自己今日超乎寻常地有耐心,不禁自嘲一笑,望向窗外沉黑的夜-是太寂寞吗?
过去十多年来,所有认识傅语嫣的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这期间,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