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蓝是信佛的,两个国家都是信佛的,按理来说,佛门应当庇佑两方,可这种情况下,各自都杀红了眼,连保全自身都做不到,更何谈庇护?
乱世之下,佛寺反倒一间又一间地建起来。战火烧了越久,普通人就越希望能早些结束,祈福,焚香,点灯,佛像越塑越高,越塑越豪华,现实却越来越残酷,越来越血腥。
“……最后,这两个国家还是合为了一体,重又改回原先的名字,叫迦蓝。”祁执业僵硬道:“这段历史,恐怕他们自己也觉得丢人,几乎不怎么书写,实在要写,就一笔略过。”
云闲似乎想到了什么,抬眼道:“所以,明仁前辈……”
祁执业点头:“战争的第四个月,明仁前辈打伤佛门三十三弟子,叛逃出山。”
寂静屋内,众人沉默,只有呼吸声回荡。
如果此前还是不确定,现在就几乎可以认定,笑面佛陀,就是明仁了。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一个人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夜黑风高,屋外呼啸声阵阵,比起前几日要更加急促,仿佛有什么人在低低惨叫,姬融雪神色一动,道:“白天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这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六人默默躺下,各自在想事。
云闲道:“我总感觉,那老奶奶不让我们半夜出门,是想保护我们。”
“可。”乔灵珊迷茫道:“严格来说,老奶奶老爷爷不都是明仁前辈自己构建出来的意识体吗……这二人没多少修为,若真是法喜国人,早就去世了,也不是灵体。”
“是啊。”云闲枕着脑袋,看向窗外朦胧的圆月:“一边保护我们,一边想害我们?”
门外有人在撞,道:“睡了吗?睡了吗?不要出来!不要出来!外面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
说话声音越来越奇怪,越来越非人,仿若什么怪物嚎泣。
此时此刻,即墨姝躲在大殿之外,看着眼前场景,深深吞咽了一下。
喉咙干涩,不管再怎么吞咽也无法濡湿,些微血腥味冒了出来。
……白日最为庄严的大殿之外,干干净净的院内,洁净的菩提树染满红色,而树冠之下,笑面佛陀遮天蔽日——
如果还能看得出来是她。
如果还能看得出来是个人的话。
明仁那张面上不复任何笑意,冷漠似冰,自头以下全是颤动的血红枝条,每一条都接在下方载歌载舞的人群头上,太阳穴内,耳中,胸前,灵气如潮水一般涌进她体内,枝条舒展,临近崩坏的结界又再一次被重新固牢。
之下载歌载舞之人,渺小如蚂蚁,早就已经死去多时,面色青白僵硬,如同提线木偶,围着笑面佛陀,癫狂道:“三界如火宅!”
即墨姝:“三界如火宅……”
“炼狱佛陀现!”
“炼狱……不!”
即墨姝猛然回神,惊出一身冷汗,再抬头,恍惚觉得所有人都在看她。无论什么角度,无论背对与否,每张脸都惨白惨白,唇角皮肉被牵引起,固定成笑意盎然的幅度,狂热道:“天罚!天罚!天罚!天罚!!”
其中一人,穿着和刘简相同流派的衣服,颈骨半折。
即墨姝瞳孔微缩,下一瞬,看到他们全都没有脸,再下一瞬,她看到了自己的脸,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各式各样的死法。扼死、溺死、捅死……视线如万花筒一般混乱旋转,她情不自禁向前走了一步,又惊醒,怀中分神期魔修的头盖骨在疯狂颤抖示意。
快逃!快逃!!
这才寥寥几眼,她便不能再看了。
在笑面佛陀注意到她的前一瞬,即墨姝一咬牙,捏碎了什么符咒,整只魔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符咒循着气息,找到了云闲。
云闲正闭着眼睛装睡呢,自己和姬融雪中间突然塞了个热乎乎的大胖魔女,差点把她吓出魂来,结结巴巴:“圣圣圣圣圣女,外面什么什么什么情况……?”
吵死人了,又模模糊糊听不清楚在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菜市场限时半价。
即墨姝枕着毛茸茸……嗯?这人什么时候又吓成狮子头了?半晌,终于把呼吸稳定下来,第一句话是:“把那个祁秃驴看好了。”
祁执业暴躁:“我又惹你了??”
“佛魔一体,不知道她还能搞出什么新招。”即墨姝心有余悸:“当魔二十年,没见过这种路数,这肯定是佛门功法。”
“汲取血肉算哪门子佛门功法?”
“魔教还用洗脑,直接杀了一了百了!”
“你们先别急着吵,要吵出去……不是,等会再吵。”云闲制止一人一魔互相甩锅,问:“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笑面佛陀在外面吗?真像太平说的那样??”
“在。”即墨姝形容不出来她具体什么样子,魔教显然不教文学课,词汇量很贫乏:“比树还高,好多枝干,一动一动……”
她话音未落,门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