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行程是闻名的紧凑。
听说年前有一家媒体爆过穆非的行程表,原图都发了上网,当时也算是轰动一时的热搜大新闻,博圈都能连续刷屏那种:逆了天的密密麻麻的横横条条,有些删除后又添加新活动的痕迹。没有任何周末、没有休假地连轴转。工作、健身房、回家叁点一线。拍戏中途还穿插各种访谈、拍摄、综艺、广告,居然还能安排好几回飞到国外去参加时装秀和拿奖。
简直就是疯狂的工作机器人。
能要他配合别人的时间,圈内来说是极大的让步。
男人持重沉稳,与大学时代相比,处事上的变化更为巨大——滴水不漏,迅速利落,沉稳不惊。
当她在医院到机场的路途上还意识恍惚时,他已经为此打点好一切。
事无巨细,就像传说中的女人梦寐以求的男人。
在某一刻,吉娜教授离世的悲哀中,安子兮突地生出了深切的恨。
她一直记得,无法遗忘。
她切肤地痛恨这一切来临得这么的迟,也恨穆非。
——你为什么,要迟到?
飞机在轰鸣声中起飞,划破墨蓝色的天际。
头等舱的空姐身材窈窕,貌美声甜,已经来回走了好几拨,殷勤地问要不要热毛巾和茶水之类的。国际时尚杂志也带了好几本过来,说是可以阅读解闷。
穆非看了眼杂志封面上那个表现感极强、浓妆上阵的自己,偷偷瞄了眼坐在一旁一直闭着眼的安子兮,脸上又染上一点不好意思的粉,赶紧把杂志收了起来。
他的内心极度矛盾——
一边心疼着一言不发脸色苍白的女人,一边又暗自感到幸福地冒泡。
眉眼精致无比男人微微叹气,皱起了眉,懊恼头等舱的位置设计的太过注重旅客的私隐,就算是比邻的两个座位还是隔了不小的空间。
要是坐经济舱就好了,手挨着手,肩并着肩,还能闻到安子兮若有似无的发香。
他记起大学时代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安子兮坐飞机的经历:
那时暑期,安子兮在沪市有生化项目比赛,得知他空闲出来几天,马上订了两份机票。他从小没有坐过经济舱,被安子兮拖上飞机时,看见前后左右“亲密”坐着人时,脑子还是懵的。
但当美丽的女孩将头轻轻靠上他的肩上时,心脏狂跳的速度直至今日仍然清晰。
经济舱真是浪漫的存在啊。
飞机已经升入高空。
空姐托着精致的餐碟走动提供餐饮。
红酒和高脚杯开始出现在头等舱内。
穆非放下手中密密麻麻标注的剧本,侧身见安子兮仍是紧闭着眼似是沉睡。
脆弱颤抖的睫毛出卖了她未睡着的状态,似乎在回忆着一些令人伤心的过往。
男人心上猛地一缩,犹豫半晌,才俯身靠近女人。
他气息清冽却温和,音色低低有歌者的优美,却不敢逾越半分,甚至不敢再像以前一样叫她的小名,轻声地问她:“安子兮,要吃些东西吗?”
静默许久,穆非以为她不会有任何回应时,女人仍未开眼,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男人为弱小的回应欣喜不已,宠溺展颜一笑,便起身帮她把走道边的挡板拉上,隔开打扰她的声音和服务。
等把安子兮那边安顿好,穆非又把自己这边的挡板拉上,灯光和电视屏幕全部关闭。
营造出来的私密一隅瞬间变得昏暗静谧。
时间过了许久,飞机舱内的全部灯光已被机师调暗,全舱进入休息安睡的时间。
安子兮与穆非比邻的空间更为幽暗,有种两人在深夜同处于一个卧室的错觉。
五官精致的男人一直托腮凝视女人美丽的脸庞。
眼中是馥郁的缠绵,似要将其临摹刻画入心。
安子兮在他的精神世界里,从来是千变万化的色彩和幻象,他只须伸手稍微抓住一点在掌中,便是无尽的灿烂。
许久不曾有过一幅画作的自己,身体突然间渴求拾起画笔和画布,想要畅快淋漓地创作。
托腮的左手有些麻了,穆非才小心动了动,换成右手。
动作轻缓,怕吵醒童话中的睡美人。
在私心之下,他没有将两人之间的挡板拉起,自顾自地为她打点整理微不足道的细节,偏执变态地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每一秒独处。
他知道此刻女人没有拒他于千里,只不过因为她的心思完全不在他的身上。
高大的男人再次俯过身来,令原本暗淡的空间只剩下黑和灰的影。
他的手指有些抖,轻轻地伸向女人眼下,犹豫再叁,才轻柔地用指尖帮她把沾染在睫上的泪珠捻走。
晶莹的泪珠在他的指上似有千斤重。
睫毛轻绽,童话中的美人似要醒来。
“不用睁眼,”充满雄性的暗香袭来,极尽温柔,“如果你不愿意面对我的话,不需要勉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