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依偎在她肩膀上、特别小的小孩,巴掌大的脸白得几乎透明,看上去非常虚弱。
简韶轻拍着他的背哄道:“我吹吹就不疼了……”
指腹擦过他的头发,软软的,和她的头发一模一样。
在她垂头看过来时,他赶紧挤出两滴眼泪。
他还没完全学会用人类的身体流眼泪。以前流眼泪的话,只要融化就好了,果真人类的身体最奇怪了。
简韶果然吓坏了,抱着他就向外喊:“隋恕,隋恕!小祈是不是生病了?你过来看看吧?”
门被打开,规律的皮鞋声越来越近。
隋恕和趴在简韶怀里的简祈对视了一眼,那双绿眼睛在半暗的环境里像浸泡在零下摄氏度的溶液里,深幽,溟漠。
“没事。”隋恕象征性地看了看,迎着简韶担心的眼神,道:“可能困了,让它自己睡觉吧。”
果真,隋恕是最讨厌的人了。
简祈从简韶的肩头偷偷伸出半截眼睛,幽幽窥视着他。
简韶一无所知地摸着小祈的后背,轻轻拍着。潮湿的实验室,三个人的气息混杂在一起。
而他只是遗憾地想,不能吃掉隋恕,真是太难受了。如果现在在海里,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吃了他。
简祈慢慢露出自己的脸,冲着隋恕恶狠狠地龇牙咧嘴。
﹉
雾似的天在绛红的窗子外烧着,正门两旁的屋檐处落下瀑布,远着看像一道水帘。
穿过湖中的石子路,站到大门之下,耳畔全是流水声,恍若与世界分割成两部分。
林采恩如今在这儿上班。
金湾里,一个隐私而隐蔽的娱乐会所,韩先生钦点的地方,让她来坐台。
连廊后远远的来了队警察,腰上别着电棍。走的时候倒很客气,遇到她,也没有多看。
不过不客气的另有其人,林采恩大老远便听到邵文津在连廊的隔间发脾气。他朋友圈定位昨天还在南方,看样子是去看运动会开幕式了,怎么一回来就脾气这么大。
林采恩翻白眼。
庭阁里的障子过滤些天顶光,经过格栅镂雕的庭院光的加持,呈现出一种明灭幽玄之感。林采恩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看到邵文津的时候,吓了一跳。
“你脸怎么了?”她下意识问。真不知道有谁敢打邵文津巴掌。
男人哼哼两声,让其他小姑娘先离开,突然问她:“你看开幕式了吗?”
林采恩坐下来,胡扯,“看了啊,没你去现场看的清晰。”
邵文津郁闷,“还不如不去呢。”
林采恩用开瓶器熟练地开了一瓶酒,猜到些原委,“又赔钱了?”
“可不嘛,”他整个人趴倒在了桌子上,“韩先生这几天来找你了吗?”
“他大概没时间了,”林采恩有点冷幽默,“我可是间谍,他找我,这可是搞串联。”
邵文津偏过脸看着她,笑不出来,“我这次去是替韩先生请人的。”
林采恩纳罕,“你怎么敢揽这种活?外交部年年出钱都请不来,你的这些路子哪能真的说服他们?”
“开幕式没人来,还是太尴尬了。”
“喜欢两头投注的又不只是司海齐,”林采恩不意外,“对冲风险是人类的天性。”
“韩先生上台后撤掉了一切万志伟留下来的人。万志伟搞战狼外交把关系搞砸了,后面所有人都得给他擦屁股。办个比赛吧,连个人都请不来,气死人了。”
“换个角度看,他离开前留下一个完整的旧班子。新领导和旧班子,这是最惯用的伎俩,谁上去了也不可能短时间清算上一任领导留下来的窟窿。韩先生不也没有做到吗?”林采恩很冷静。
邵文津举着酒杯,躺在软垫上很郁闷,“我赔了好多钱,我要成穷光蛋了!隋恕还在催下一笔经费,哎呀呀,烦死人了,试剂交不上来,但是伸手要钱。我们说好了第一批试剂出来了,先投在特种部队上。真是的……”
他嘀嘀咕咕发着牢骚,“隋恕只关心他的经费!”
“你们是投资方,他是受资方,关心资金是正常的。”林采恩说,“还有,你记得把今天的费用结清再走。”
“喂!别这样好不好!我也不是今天就会变成穷光蛋。”邵文津不满地嘟囔。
“怎么不会?”林采恩笑起来,“让一个人投向另一个人怀抱的最好办法不是给他好处,而是让他彻底和朋友决裂。国家是这样,什么都是这样,万志伟也在践行这个策略。让你变成穷光蛋地话也一定不会是循序渐进地慢慢没收你的钱,只会是一瞬间就彻底没有。”
“他不该试图清算万志伟掏走的窟窿的。”邵文津自言自语。
“哈?可是他上任第一件事不就是被你忽悠着投了隋恕的实验室吗?这难道不是掏的窟窿吗?”林采恩不客气地嘲讽。
“那不一样。”邵文津瞪眼。
“好吧好吧。”林采恩给自己倒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