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桐扶着玻璃门喃喃,才发现,原来她在寄希望于姚景找到她们。周烨、陆梓杨、许校长……她不相信任何一个人可以赶来,结束这场噩梦。
但这又是噩梦吗?伍桐自嘲地笑了笑。她曾因为自己的顽劣,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后来的日子里,她都在想会不会哪一天死神就会将她带走,给她定罪、予她业报。
也许是死神真的听到她的心声,在她面前显出最后的美好幻境。
她竟然看见姚景手压在玻璃上,与她五指相合。他眸光荧荧,悲喜交加,喊她:“姐姐。”
心中垒砌的高塔有一角塌了,幻境里的人逐渐呈出真实样貌。姚景就在她的对面,含泪说对不起,我来迟了。
光很昏暗,伍桐也看出他外套破了,手心里有血,额角下巴全是灰。
他也没有问她具体卷入了什么事,而解释道:“你放心,我从校门口跟过来,路上隔着其他车遮掩。到了厂门口后,我也停在偏角。两个绑匪把车开进去就把大门关上了。我一时救不了你,怕惊扰他们,反而你有危险。”
“两个小时前我报了警,但此地距城中车程有五十分钟,最近的警局没有抓绑经验,他们素质不高,又言辞推卸,我担心出岔子,联系到市中心的警方。他们已经将厂外包围,等了半个小时,我无法把握事态和合理动向,才和几个武警先翻墙进来。”
姚景说得很快,似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没有描述自己的煎熬等待。但他手颤抖的厉害,语气中压抑着不安的情绪。
最后,他的手在玻璃上移动起来,像是在描绘什么形状。他眼角泛红,问:“姐姐,痛不痛?”
伍桐才恍然,自己擦着玻璃的手心里是血,头发上是血,衣角也沾了血。后脑与膝盖的疼痛愈发鲜明,像被一根粗长的针扎着。
这么长的时间里她一直紧张到忘了顾及自己的感受,忘了救许咲伊不是她的义务。
她鼻子有些酸了,承认道:“痛,特别痛。我下次再也不救人了。”
不只是意愿上的问题。她根本没有救人的能力,赔了自己,却只是在硬撑。
姚景看了眼玻璃门上的锁,急切道:“我们可以先走,剩下的人,让警察救。”
伍桐笑着摇了摇头,只问:“小狼,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姚景缄默不语,眸中尽是恐惧与不舍,像是怕就此失去她。
如果现在这扇门能打开,伍桐最想做的,就是拥抱他,然后谢谢他,陪了她这么久。过去的日子里,除了妈妈,姚景就是对她最好的人。
姚景会出现在校门口,遇到这件事,是伍桐认知上的意外。可对姚景来说不是。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他总是先到的那个人,然后等待她来。
更早的时候,他守着直播每天等她。他帮她一点点好起来,后来又等她去跳舞,等她在莫须有的误会后原谅他,等待她与别人游戏。他总是不擅长辩解,不告诉她自己做了多少准备。
——不会的,梧秋桐就是月亮。被月光照抚的人,希望月亮高悬夜空时不忘垂怜人间,给他仰望与追逐的机会。
许咲伊只是说了一个不清不楚的追车场景,伍桐就可以补全这几年姚景“追逐”的情境。
也许是因为,她可以想象姚景跟在车后面,是怕跟丢了会失去她。无论那是一种什么类别的感情,伍桐都能理解。因为她已经失去妈妈了,她知道真正的失去是“悔不当初”,遗憾为什么离开的不是自己。
她不能把姚景也拖下水。
伍桐念出两串电话号码,说:“第一个是陆梓杨的,第二个是周烨的。你分别打给他们,将地址告知。然后让陆梓杨联系许校长,给药方,但要与厂周的警方配合。告诉周烨,这场绑架归根结底是周家的事,要他来担责。
绑匪精神不正常,不给药方真可能会撕票。我暂时有自由,可以里应外合。务必给到药方后立即闯入救人,我会帮忙拖延。”
伍桐认真地望入姚景的眼:“你什么都不知情,打完电话后就在门口等,或者回家,不要待在这里伤了自己。听见了吗?”
姚景身子抖了抖,没有答话。
伍桐又问:“听见了吗?”
他才颤着唇说:“嗯,听见了。”
转而双目坚定地看着她,不容置疑道:“我一定会接你出来。你等我,伍桐,别让自己再多任何一个伤口。”
“我会很快来,别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