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孟亦舟将笔收好,语气平淡的像在说别人的事,“这笔是我十岁那年外婆买给我的生日礼物,她三年前去世了。”自知失礼,沈晚欲很快说:“抱歉。”孟亦舟笑说没关系:“我们走吧。”进电梯前,孟亦舟随手揉皱结算单,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沈晚欲不经意间瞄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到了单子上的字样——总计5780块。一顿饭折合下来,约等于一整个学期的奖学金。看来孟亦舟没让他付钱是正确的,就算带了钱包,他那可怜兮兮的400块,连这张小票的零头都抵不了。沈晚欲站在孟亦舟身后,怅然地看着他面前那具孑然的背影。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可笑,那时想感谢孟亦舟帮忙解围,自以为提出请客吃饭应该不失为表达诚意的方法,现在他才知道,他连孟少爷的一顿饭都请不起。 夜色共舞两人骑上摩托车,顺着环海公路返回酒店。夜晚凉风呼啸,沈晚欲仍然坐在后座上,双臂虚虚地搭着孟亦舟的腰。人类的占有欲是循序渐进的。一开始,沈晚欲想每天见到孟亦舟,后来想拥抱孟亦舟,在路灯下看孟亦舟喝水的时候,他甚至想吻孟亦舟。一种说不清的离别的隐痛四散开来,沈晚欲和孟亦舟是两条不会交汇的河流,既然无法流向同一条大海,那也没有停留的必要。他知道,濠江的夏天很短暂的。身后人一路无言,孟亦舟从后视镜里看见沈晚欲下巴微仰,望着天空,侧影有些寂寥的孤独感。“你在看什么?”孟亦舟突然出声。沈晚欲仍仰着脑袋,回答说:“看星星。”今夜星空很美,深蓝色的夜像块巨大的幕布,缀着闪烁的银辉。孟亦舟放缓车速,也抬头看了一眼,问他什么感觉。沈晚欲说:“手可摘星辰。”孟亦舟笑了一下,想到了什么似的:“这儿的星星也不算不上漂亮,我带你去一个更有意思的地方。”摩托车沿着道路往上,浓绿葱郁间树影晃荡,很快达到山顶。前方罗列着一栋栋白色别墅,依山傍水,建筑风格各有千秋。时尚杂志周刊曾经评选过濠江的十大约会圣地,这里被称为1,因为那高耸入云的观景台,站在上面,能将跨海大桥,港口半岛,中西合璧的霓虹灯景尽收眼底。停好摩托车,孟亦舟摸向口袋,只找到手机和一张无限黑卡。“忘了,我没带门禁钥匙。”“啊,”沈晚欲哑然,“那现在怎么办?”
“好像换了门卫,不然打个招呼应该能进去。”孟家人这些年很少来濠江了,姚佳拿到影后宣布退圈,逐渐谈出观众的视野,孟浩钦事业繁忙,她常年陪在丈夫身边,两人基本在世界各地打转,都没什么时间回来。这一片属于高级住宅区,守卫森严,保安二十四小时轮流站岗。孟亦舟左右环视,忽然眼底一亮,不远处栽种着一棵枝繁叶茂的香樟树,树干粗壮,高耸入云。“你爬过树没?”对上那双狡黠的眼睛,沈晚欲立马对他的想法了然于心:“你想翻进去?”孟亦舟愉悦地吹了声口哨:“聪明!”守门的保安困得打哈欠,上边突然“哐当”一声,紧跟着滚下来好几串掰断的树枝。孟亦舟正准备爬上房檐,抬头就对上了嘴巴张到一半的保安,不禁动作一顿。“谁啊?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底下的沈晚欲抬起双手,正想解释。那保安二话不说,拎起脚边电棍冲过来:“别动!给老子站那!”不好,真被当成贼了。情急之下,孟亦舟跳下树,一把攥过沈晚欲的手腕,撒腿就跑。两人朝另一个方向狂奔,跑过鹅暖石铺就的窄道,惊飞了在树梢栖息的鸟儿,掠过树荫和浓绿,乘着盛夏的月色,少年莽撞又生动,像天地间一阵来去自如的风。孟亦舟跑得气喘吁吁,从高高的围墙上跳下来,沈晚欲紧其后,屈膝落地,晃悠了一下。孟亦舟抬手撑着沈晚欲后背,像是要怕他摔着:“没事吧。”沈晚欲很快冲孟亦舟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孟亦舟直起腰,咽了几口唾沫:“到了,就是这栋。”白色小楼外面围着铁栅栏,一眼能看到无边泳池,露天花园,院里草木葱蔚洇润,墙沿攀满盛放的野蔷薇,空气中漂浮着一缕缕幽香。沈晚欲看了眼门牌,心虚地转过头:“那大哥不会追上来吧。”“放心,咱们跑得快,早把那人甩没影了。”两人对上对方的眼睛,又噗一声笑得偏开脸。快二十岁的大小伙子,爬树翻墙,还被保安当贼追,这场景太幼稚了,不能细想,一想就想笑。沈晚欲抹了把额头的汗:“好了,咱俩别站在这笑,跟二傻子似的。”孟亦舟笑得影子乱颤,骂了句脏话才止住。这次没有阻挡也没有保安,两人顺利进入花园。孟亦舟用指纹解开防盗门的锁,他扶上门把,轻轻一推:“欢迎沈编剧莅临,请进。 ”别墅的装潢风格不时髦,但无论是靠窗位置的斯坦威钢琴,墙壁上挂着的塞尚真迹,或者作为装饰的奇石藏品,都无一不在彰显豪门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