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陈识并没有想象中的畅快,一顿骂换来不用回去过年,听起来也算划算,只是刚刚电话里妈妈不易察觉的哽咽,让他又被名为愧疚的情绪紧紧包裹着。人们总是对妈妈有最大的恻隐之心。用力搓了一把发热的眼眶后,陈识欲起身,下一秒便被腰间的酸给惊到,慌乱地跌坐在床上。陆执与啧了一声,掐灭了手里的事后烟,他站起来用力揉了一把陈识的头发。“陈识,你怎么这么可怜。”陈识抬眸瞪他。“你刚刚怎么不可怜我?”而那双蓝眸里是陈识熟悉的欲色,他声音低沉。“我可怜你了。”腰疼还得撑着精神把箱子腾出来,陈识心想着下次陆执与还是少可怜自己几次为好,他从箱子里将衣服一一拿出,身后忽然传来开门的动静。“走吧。”陈识扭头:“啊?”“送你回家。”陆执与说。 “这么乖?”从北京到杭州,十多个小时的车程因为堵车而无限制地拉长,陆执与已经没了耐心,他有些烦躁地拽了拽领带,视线落在靠在自己肩上熟睡的陈识,让方庭宇安排的车后,陆执与是没打算跟着一块来的,只是陈识那会抱着馒头,脸颊上托着红晕,眼睛是里期盼的亮光,还要摆出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小心翼翼问自己会不会去送他。陆执与一心软,就跟着一块来了。长时间的车程简直是受刑,陆执与感觉自己这段时间真是被陈识冲昏了头脑,毕竟他这人这么多年以来,在情人身上花钱又出力的事情,是能算是少之又少的。年底的高速上实在堵得可以,陈识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车还是在相似的路上缓慢挪动着,他揉着眼睛看向陆执与,然后凑过去抱住陆执与的腰。“我怎么感觉压根没动啊。”“今天的车实在太多了。”前面的司机回答道。“到年底了,大家都急着赶回去过年。”陆执与也有所耳闻,国内每到年底的春运时期,会有可怖数量的人群朝自己家里移动,导致各个交通运输渠道都几近瘫痪。“你什么时候回?”陆执与捏了捏陈识的手,问道。“初五初六吧。”“这么快?”“不太想在家里待太久。”陆执与不解,他以为陈识这段时间的心不在焉都是因为回不了家:“那为什么又想回去?”“我一年基本上只有过年回去,也有很久没见我妈妈和弟弟了。”
跟陆执与的视线对上,陈识解释道:“我妈妈改嫁了,弟弟是她和继父的孩子,我大学考出来之后就很少回家了。”陆执与周围的朋友里不少都是离异家庭的孩子,大家对家庭的羁绊可以说是基本没有,这样没什么牵挂地活着,并没有比家庭幸福美满的人缺少什么。“你呢?过年会回美国去吗?”陆执与摇了摇头。“以前我外公还在世的时候家里会张罗过春节的事,现在已经没人过这个节日了。”陈识也知道陆执与家庭关系复杂,他靠在陆执与怀里,没再多问,伸手抓住陆执与微凉的指尖,贴在掌心暖着。但就算是家庭关系再简单不过的陈识,也很难在偌大的世界里找到归属感,他常是一个人,回了家,身边就是一只猫,没被步入过的内心世界寂守着一片孤独,在此之前,陈识也会偶然幻想找到另一半后被充实填满人生的空隙,但陆执与总是给他带来意料之外的东西,虽然跟初衷不完全相同,但身边多了个人,又多了只猫,陈识还是感到非常满足。“陆执与,谢谢你啊。”车在一个清晨抵达了杭州,陈识感觉自己腰都快要坐断了,他皱着眉看向车上的陆执与,问他:“要不要休息两天再回去?”陆执与挑眉:“去你家住?”陈识挠了挠头,回答道:“住酒店,你可以等机票空缺了,再回北京。”陈识这几天都没休息好,眼底是一片乌青,陆执与揉了一把他的头。“还担心我回不去啊,你先回家去吧,我不用你操心。”陈识点头,推着箱子往小区门口走了两步,又扭头道:“那你到北京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知道了。”“我初五就回。”“知道了。”“你路上小心点。”“知道了,陈识,你变啰嗦了。”陈识脸颊微微发红,小声说:“不太舍得你。”他这幅样子叫陆执与看了心里痒痒。“你再露出这副表情,我现在就把你抓回北京去。”陈识连忙拒绝:“那还是算了。”“不抓你回北京,过来抱会。”跟陆执与又在小区门口缠绵了一会才分开,陈识用了揉了一把发烫的脸,心想着谈恋爱原来是这么个滋味,他因为分离而低落的心情又分别前那个眷恋的拥抱和亲吻而雀跃起来,快步推着箱子走到门口,他忽然顿住步子,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来开门的是陈宇,他长高了不少,还剪了个寸头,见到陈识后,他反应了半分钟,才欣喜地叫了声哥。听到动静的陈母走到门口,藏在眼底的惊喜并不难发现,陈识吐出一口凉飕飕的寒气,喊了句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