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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接通后,她先是没有开口。
电流的干扰令季家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陌生,也有些许疲惫:嘉茉,最近过得还好么?
嗯,还好。她拉回思绪。
对不起,前些日子忙着处理思月学校的事,忘记给你打电话了。
没关系的,叔叔,你不用担心我。
好,那你要照顾好自己,我给你打去的钱,你要记得用,别省。
我知道。
转到了新学校,还习不习惯?
习惯。
一阵难捱的沉默过后,季家川试探着问起。
学校里的同学对你还好么?
好。没有犹豫。
真的么?
真的。
竞赛班的学生只知道学习,在这里,裴嘉茉只需要做一个不藏私的人,就能够轻而易举地获取许多善意和热情。
甚至会多到溢出学习的范畴之外,多到她有时都会觉得自己招架不住。
电话那头的季家川显然松了口气,那就好。又问:嘉茉,新年要来英国和我们一起过么?我提前给你买票。
不用
还没把话说完,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爸,你在和谁打电话?
尖锐而惶惑的质问。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像是捂住听筒说了什么,然后再是季家川的声音:嘉茉,思月她
再次听到季思月的名字,裴嘉茉下意识地截断他:叔叔,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嗯,好。
挂断电话后,裴嘉茉一个人在静夜里坐了很久。
看了眼时间,似乎还没到九点。
她打开手机,给顾决发了一个委屈的表情。
因为独自一人生活了很久,她几乎都快忘记有人陪她说话的感觉。
可就在这个时候,顾决出现了。
虽然俗不可耐,但这仍不妨碍裴嘉茉认为,顾决就是她的解药。
但如果被顾决知道,那个从假期开始每天给他发送露骨短信的人就是自己,他应该会感到很吃惊吧。
抑或是说,他根本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甚至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年级里有裴嘉茉这个人。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倒不如
手机突然响起的震动音彻底打断她的臆想。
裴嘉茉点开屏幕。
看见他发来的信息问:「怎么了?」
时间显示是21:02。
抹去指尖渗出的血丝,慢慢按动输入键:你不是在训练么?
还没发过去,对话框的另一端又跳出一条信息:
「为什么不开心?」
裴嘉茉咬住手指,撒谎:「没有不开心。」
对话框上方的输入提示断断续续地显示了很久,最终,他打来了电话。
接通电话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但裴嘉茉听见了他那头网球频频落地的闷响声。
她轻声:不是在训练么?怎么打电话过来?
休息了。他以同样轻的声音问道:不开心是因为我没有回你的消息么?
不是。她闷闷的。
我在训练。
我知道。
那为什么发难过的表情?
裴嘉茉第一次在对话中感受到无措的情绪。
原来他并不是像外表那样凶狠迟钝的男生啊,仅凭她的声音和语气就能够洞悉一切。
她听见顾决走出了球场,夜雨里的风声与呼吸交融。
因为我想你。
因为无法时时刻刻都看到你。
人因无法把握自身而感到痛苦。
就像裴嘉茉控制不住自己对顾决偏执的爱意,比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窥视他的生活,想着他自慰,发送暧昧短信,更多的时候裴嘉茉更想把顾决囚禁起来,就在这间旧屋里,不许任何人见到他,更不许他对任何人说话。
她会蒙住他的眼睛,脱光他的衣服,抱住他,吻他
甚至是,强制占有他
好可怕啊,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
生活在这座城市最阴暗老旧角落里的女孩,仿佛连灵魂深处都长满了雨季的苔藓。
她抱着双腿蜷坐在沙发里,指甲被咬到断裂,血腥味在口中弥散。
可是下一秒,顾决却说:我就在这里。
她像重新活过来。
一直都在么?
他甚至没有犹豫:
嗯。一直。笨拙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