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并没有陷入在这种情绪里。

他是冷静的，善于自我调节的那一类人，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去。反倒是秦厉始终眉头紧蹙，在沈经年不知道的时候还再一次站在了庞大的数据流里。他伸手截取了一段数据，里面正是一个迎接着新玩家的副本，新来的玩家们在不断的哭嚎逃跑，显然对X空间充满了恐惧……

可是，这些玩家的数据，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秦厉抬起头，看向那最明亮也最中心的地方。

和他们这些NPC一样，来自那里。

没有任何的区别。

沈经年在甲板上享受足够了日光浴，就重新回到了X空间的内部。

他并不是一直待在秦厉给他准备的那间豪华套房里，实际上，他也会偶尔前去有其他玩家的地方坐一坐，以提示自己还是一个群居性人类。但他也并不喜欢和那些玩家有过多的牵扯，因此大多时候选择的都是安静的图书馆角落，亦或是无人的夹角餐厅。

秦厉当然愿意陪着他，因此其他玩家便能远远的看到一个少年身旁始终站立着一位X空间的NPC侍者。

不过在X空间，玩家们的所有要求都能够被满足，身旁有侍者陪护也算不上什么大惊小怪的事。

秦厉的目光低垂，仿佛正全神贯注的陪伴着自己的爱人；但实际上的他却在逆流走向那最明亮也最具防御能力的中心，抵御着像风雪一样的庞大数据，维持住自己的精神和理智，艰难的伸出手，探入到内里去——

几乎要被肢解。

他在这里也是一团数据，会被冲散的数据。

双手逐渐模糊，一种类似人类疼痛的触感侵袭着他的大脑，不断提示着秦厉危险两个字。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只是过去的他太过脆弱，还没有靠近双手就已经直接被吹散了。

但是这一次，他起码伸了进去。

皮肤消散，暴露出下面雪白的指骨。此时的痛苦不言而喻，但秦厉却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在痛苦的同时，他也获取到了一部分讯息，就像是usb链接到了一台开启了最高等级防火墙的电脑——

“阿年。”

秦厉无声呢喃，然后猛的抓住了从他手骨中间窜过的一套数据流，狠狠的拽出了主脑外。

图书馆里，少年还在安安静静的读书，没有察觉到身旁的男人额角正淌落下一滴豆大的汗水。身躯是僵硬的，面上原本温柔的表情也瞬间褪尽，完全不像是那个做什么都柔韧有余的秦厉了。

真实的秦厉已经跌坐在了数据流里，喘息着看向自己手心里的那一团尚未成型的数据——

这是一个新的，构建到了一半的副本。除却原本的基础构造和NPC，他果然看到了不少角色为玩家的“新人”们。

他的阿年，说得还真没有错。

男人低笑起来，也不在意那骇人且恐怖的白骨手掌，而是闭上了眼睛，用自己的能力逐渐调整起了这个尚未完全建成的新副本——

虽然只拽出来了这个东西……

但他也要好好的利用起来，让阿年开心开心。

图书馆里，侍者的面色逐渐恢复正常，额角的汗也停止了流淌。他轻轻的笑了一声，终于让那全神贯注的少年抬起头来看他——

“怎么了？”

“没怎么。”男人的薄唇微微扬起，“只是又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