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小兔子消失了。
被她吃掉了。是圆满的结局。它一定也期望着这个结局吧。尽管如此。
鼻腔还是又酸又涩。
杀掉它、刀尖和指尖刺破脆弱皮肤,看着它露出滑稽的可怜模样的时候,确实是发自内心的满足和快乐,之后再想到都会想笑。然而在那之后,发现它再也不会出现,湿润鲜血残留在指尖的腥味、甚至本身的存在都变成骨头和难吃的肉消失后知后觉产生的茫然苦痛,也是确确实实、心脏某处挖空的痛楚。
唇齿同时发着颤。
嘶哑的泣音,一颗一颗从舌尖滚落。
阳葵的爸爸,消失掉了。
眼泪顺着手指的缝隙滑落。
断断续续、哽咽着,温热地溢出来。
对呜,对不起、太田、警官,我阳葵没办法
没办法忘记,一点一点把爸爸的身体撕扯、折断、扭曲,剥裂,像是处理食材一样,轻轻松松分割成一滩鲜血淋漓的普通肉块,那个时候发自内心的纯粹快乐
明明、很难过的,那是爸爸啊,是阳葵唯一的、亲人,可是,为什么
每一次回想起来,痛苦得快要难以呼吸的时候,仍然会扭曲地牵连嘴角,发出类似笑的嗬嗬气音。
为什么太田、警官,对不起、我、阳葵觉得好奇怪呜
视野的前方,银白发色的年轻警官仍然不知所措地抬着手机,支撑的指尖与屏幕之间,氤氲紧张流汗的水雾。屏幕上在播放新闻,惊悚的标题配合人指骨的对比图片,搭配阴森的音乐,氛围营造像是恐怖片。
听起来她的意思像在说、这块刑侦专家都分辨不出具体身份特征的骨头是她的父亲。
太田觉得不太可能。
但她年纪这么轻、做着陪酒的赚钱工作,却住在家徒四壁的廉租房,拿着过时少说十年的老旧电话,而且性格还这么阴郁
是不是过得太苦,精神出问题了啊?
他不敢把真实想法说出来。
对不起,身侧的青年犹豫一会儿,抬手顺着女孩的背,摸小猫、帮人顺气似的、笨拙地轻轻抚过去,诚恳地安慰她,是因为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抱歉,h、你叫,阳葵是吗?抱歉,阳葵妹妹,我真的很对不起。你觉得这个骨骼是你的父亲,是么?我会帮你留意的。
其实,这句话真的就只是安慰而已。
没有必要留意。
换句话说留意了也不会有结果。
最近没有人报案。没有报案的情况,基本上等同于没有受害者,就算那个真的是她爸爸,甚至真的是凶杀案,八成也会按自杀处理。
女孩子抽泣着靠进他的怀里。
谢、谢您,警官,如果、有消息,请务必!
说实话,稍微觉得有点麻烦了。
这个时间,他该下班回家的。被欺压的新人警官只睡了几个小时,现在又困又累。当然安慰她几句没什么,但也就仅限于此。
和骚扰案件不一样,这种事他什么都做不了,帮不上忙。从职责上就跨了很大的距离,甚至不好探听消息。
从第一次见面,从来没有看清过脸的女孩瑟缩地捏住他的衣角,仍然在默默哽咽。
这个角度,能看见低垂的尖尖的下巴,嘴唇的两边,浑圆泪珠错落滑下,滴答滴答地掉下去。
紧张和愧疚之中,混杂着微妙的厌烦。
想快点结束。
用嘴巴说几句的关心就够了,送她回家这种程度也是,多走几步就可以。并不打算打好关系。他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好巡查而已。
怎么一句话就被戳成了这样?
明明是好心。
虽然是好心,也没到想管到底的程度。
抱歉,真的对不起这么说着,渐渐连对不起的心情也消失了,银发的新人警官半是程序化地说出这一行的社交辞令,如果能帮上忙就好了。还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阳葵听不出这其中情感因素的差别。
她向来只听得懂字面意思。
我、我很需要钱!爸爸欠了很多钱、所以,如果您有什么渠道!
迫切想取悦心上人的女孩、本能想要抓住赚钱的机会,这一刻终于抬起头,仰脸看向银发的警官首次对视的瞬间,两人都怔住了。
因为太田正在百无聊赖地打量她。
他有一点三分钟热度。起初的正义劲过了,再待在这间房,让他越来越无聊。阳葵的性格过于瑟缩,说话没头没尾,他左耳进右耳出,后半程始终看着她的后颈发呆。
她的身材不算很好。娇小、贫乳、过瘦,加上头发长长的,看不清脸,给人的感觉就是班上不受欢迎的女同学。
但是,从高处俯视,她又刚好低着头的时候。那一抹若隐若现的细腻线条,顺着衣领隐没进半遮半掩的脊背
这个时候,雪白细腻的脆弱线条被琥珀色的朦胧泪眼取代了。
她的脸好像更白。
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