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阿兰和「影」坐在距离暗血精灵神庙不远的海边,不断有鲜红海藻被浪潮打上他们所处的礁石底部,在黑夜中这些海藻散着奇特又美丽的赤光,浮在深蓝的海面,恍若月光中血色的梦境。
接过阿兰抛来的‘契约’后耶梦不知何故沉默的离开了,他甚至没有再说话,只是扶着额头转身,似乎有些不适而身形不稳,摆动着长尾就这么沉默的离开了。
阿兰抚摸着肩膀上「影」给他仔细包扎过后缠绕的厚厚绷带,
“……你会好奇我和他的事吗?”
「影」微微一怔,摇摇头。
“你不好奇,”阿兰慢慢的道,“是了,一个合格的刺客没有太多的主观情绪,也没有太多的是非观和善恶观。”
“我当然有,”「影」好笑的反驳他,“在我还是「阿伽雷勒」时我可能确实没有,家族的立场就是我利刃所向。但现在我自由了,我可以对任何事情产生任意的看法。”
阿兰笑了,“是吗。”
“但我不会对你产生太多的看法,”「影」说,“我克制自己想要探究你的想法,因为感到好奇想要探究是产生感情的前兆,而我并不想对你产生太多感情。”
他缓缓的继续:“我们是‘朋友’,朋友不需要再多更深刻的感情。”
阿兰微怔,“你让我产生了‘挫败’感。”
“没什么可挫败的,朋友,我承认你很有魅力,那是一种矛盾的、邪恶的魅力,但我不想再成为一只‘飞蛾’,我已经扑向了‘自由’的火光,我无法再扑向名为‘阿兰’的恶巢。因为在我内心深处,我和你向往的道路背道而驰。”
“你让我百感交集,朋友,”阿兰此刻确实五味杂陈,他凝望着海水中浮沉的明月,“你还有多久?”
“很快,”「影」说,“也许今天,也许明天。”
从他们自地心矿区出来到明天,刚好两周时间。
对自己的死期了如指掌,这何尝不是一种太过强大的悲哀。
“我不想你死,”阿兰摸索着握住了他的手,指尖摩挲着他戴着手套的手指上不曾解开的蝴蝶结,
“「影」,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他低头把头埋进膝弯,“让我治好你,让我救你……可以吗?”
“你只有这么多的翠木圣果,你会选择拿它们去救刚中毒没多久的‘情人’,还是用它们来救一个已经毒发的几乎马上就要身亡的‘朋友’?”
阿兰从膝弯里抬头,“你是在逼我做出选择吗?所以你只愿意和我维系‘朋友’的关系。”
“我没有这个想法,”「影」说,“我只是想请你专心的去救「无相」,而不要再试图救我。”
“我不明白,”阿兰说,“怎么会有人一心求死呢?”
「影」突然捧起他的脸颊,“你的眼睛在流血。”
阿兰摸了摸眼眶,“啊,是李斯坦往美瞳上刷的闪光液伤害到了我的眼球……”
他取出水囊借助干净的水将美瞳摘下,翡翠色的美丽瞳孔里含着血,眼角正滴落着混合着闪光液和血液的水珠,
“你看起来像在哭。”
「影」抚摸着他的脸颊,隔着黑皮手套拭去他眼角的‘泪滴’,
阿兰握住他的手,平静的陈述道:“「影」,我看不见了,闪光液剧毒,它腐蚀了我的眼球,再次剥夺了我的视力。”
“……”
良久之后「影」叹息道:“阿兰,我并不希望你将你的不择手段用在我身上。”
阿兰却只是轻轻的重复,“我看不见了,「影」,我要你抱着我,给我描述月光中的大海。”
他自顾自的钻进「影」怀里,握着他的手指,安宁的闭上眼睛。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他摇了摇他的手指无声的催促。
于是粗粝的,沙哑的,如同砂石摩擦的声线在耳畔响起,
“海水是蓝色的,月光很柔和,它照在海面上,像是蓝色的颜料上铺了一层柔滑的丝绸。”
“我想去海边……您能带我去吗?杀手阁下?”
一直被这个无知的少年当成‘杀手’的刺客沉默了几秒,环视这个阴冷潮湿的桥洞,衣衫褴褛的少年姿势古怪的仰躺在地上,正在往嘴里塞干面包,
“为什么突然想去海边?”
“巴特说下周的片会在海里拍,海妖和水手们的禁忌之恋……我得先去熟悉一下环境,有什么不对也好随机应变。”
“可你看不见,更大的可能是他们把你就地沉入海里喂鱼。”
“哈!”少年尖锐的笑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摸索着抓住他的手指,“那就拜托您帮我收尸吧,我要和我雄父雌父葬在一起,还要一束新鲜的卡萨布兰卡……”
刺客沉默的把他抱了起来,几个掠行后他们就到达了海边,
深夜的海边还残留着零星的篝火堆,有一对对的情侣在夜色中沐浴海风,刺客找了一块背风的巨型礁石把少年放下,让他靠坐着石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