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告人充赏?”陈文卉满脸不服,“宁氏乃陈家妇,按我朝律法,私告夫主者当受髡刑!”
“宁小姐已不是陈家妇。”
女帝从怀里掏出份官府盖印的空白文书,走这条路,都不需征求他做丈夫的签字画押,拿官府的铁帽子一盖,几个陈家也得无奈撤手。
她接过云舒亲研的墨笔,当着众人的面洋洋洒洒补上了判离的言辞,随即就往他面前一掷。
“夫家无德,恩断义绝者当离之,御前女官亲断,皇天后土共证,如有纠缠反复,徒刑五年!”
宁秀招双拳握于胸前,释然笑出了声,陈母茫然失措,柳纤纤则是装模作样地抚着肚子,目中流露出分明的欣喜。
那厢陈文卉颤抖着手捧起文书,却是险些哭出声来:“钦差大人,你强夺人妻,天日不容!”
两个黑骑兵卫一左一右将陈文卉从地上拖起来,强剥了裤子摁在春凳上,全不顾他如何嗯呀叫唤。
陈府没有施刑的器具,兵卫四下看看,拔刀出鞘,将板栗木的沉重门板一劈数条。那门板长高丈许,宽逾数寸,漆面寒光耀目,陈母只瞧见一眼便吓裂了心胆,高叫一声“我的儿”,而后双目一翻,仰躺在地。
陈文卉嘶声挣扎,“不!不!我乃祖龙钦定皇商家主,你一介女流,枉称钦差,怎么敢对我私用官刑!”
“啪!”
“啊——”
木板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头几杖下去音色倒还清脆,但只片刻的功夫,那男人白净的屁股蛋子就青紫密布,肿成了发霉的烂桃。再往后,板子落在臀瓣上的声音又混杂了黏腻,不必看也知是皮开肉绽,血污狼藉的下场。
宁秀招眉心微蹙,黯黯垂下眼帘不愿再看。
莫要说是相伴八年的枕边人了,就是个无名的陌路人,她多少也会生出不忍,可却没有往女帝面前作那佛光普照的菩萨姿态。
多行不义必自毙而已。
古来杖刑又称杀威棒,这别称倒是所言不虚。起初陈文卉还能昂首高声痛骂两句,继而是呜咽求饶,再后头,连叫痛都赶不上趟,只顾鼻子嘴巴一齐倒腾吸气,额上青筋暴突,两眼发白,死鱼一样直往眼眶外头鼓,哪还有半点皇商的奢遮气焰?
泥猪癞狗,简直不配为人。
陈文卉在哭嚎之中终于受完了四十杖,两腿如细面条似的软软搭在地上,双臀被打得血肉直颤。
黑骑军中人下手一向颇为阴黑,也不知是否从根上打断了他两条狗腿?
成璧被那贱男人的丑态和闹嚷恶心得脑仁生疼,冷冷看他一眼,起身正准备离去,身后陈文卉忽奋起一口吊命的真气,捏紧拳头吐出血水,沙哑着嗓子放声大喊:“宁秀招,陈家待你不薄!你专蛮善妒,只为一己私欲诬告亲夫,你且看着,等你回了宁家……”
女帝眉头一皱,这人长了几个胆子,敢当着她的面威胁宁氏?
“本官不知,宁小姐身为当朝女帝血亲族姐,人品尊高,有何必要诬告你区区一介商贾?”
此言一出,莫说陈家人等如何震动,就是宁秀招也吓了一跳,半张着嘴怔怔呆望向她,俨然从未在自家长辈嘴里听过此等秘闻。
成璧安抚地拍了拍她,复又肃声道:“宁小姐乃皇祖姻亲,我朝国母之族,你陈家一无门第,二无官荫,如何配得上她!”
陈文卉呆呆怔怔,下意识抱住身下春凳,神色登时如丧考妣!
原来祖爷爷给他陈家寻的保命护官符,竟然就是他出身小户的糟糠之妻宁秀招!
连番打击下来,把他震得是面如死灰。柳纤纤早忘了要伪装滑胎,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挪了两步,想上前照料他,却被他一口血痰啐得怯怯定在原地。
“秀招,秀招!你别走,我错了!”
“我只是一时糊涂,我只是……想用纤纤的孩子为你铺路,你果真不要夫君了?”
“秀招,宁家眼下无人可撑大局,你就这么回去,旁人要如何看你?你又如何自处?”
他神情癫乱,语无伦次,从春凳上滚下来,奋力往前爬了几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宁秀招的手,“秀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向你保证……”
宁秀招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轻抽回自己的手腕,而后用帕子擦了擦手上脏污。
她连最后一眼都懒得施舍于他,只将视线投向柳纤纤那处,抿唇沉吟片刻,轻声开口:“柳姑娘,陈家于你……或许不是个好出路。”
柳纤纤被夫君撂在一旁,正自满脸尴尬,两手无意识地护着小腹,像是护住了一方安身立命的符。
今日御前女官挟天威而震皇商,天子剑下,可斩四夷八荒,柳纤纤也是花楼里熬练出的精细人,如何瞧不出陈家势颓,心中又怎能不慌?
然她既已选了这条路,莫说身子肚子都用透了,单为脸面也不得不勉力强撑,故而这会只觑眼瞟着宁秀招,缓缓跪在陈文卉身侧,绵声细气地道:
“姐姐原是贵人亲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