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睛不是遗传自她,司瑛看人总是带着一股子锐利,不像她母亲,柔和似水的目光看着我时让我有种想哭的意味。
我有什么资格哭呢?我差点杀了她唯一的女儿。
在她看来,我是个杀人未遂的杀人犯。
我垂头,看见地上的砖缝都恨不得一头钻进去,视线里出现一个泛着发黄的皮包,我被司瑛母亲手上的动作吸引住了,我似乎有某种预感,脑子里在无声的祈祷不要打开。
但不会有人听得到我的愿望。司瑛母亲从其中拿出保存得当的一张纸,示意我接,我手指颤抖的去拿,这张纸我记得,是司瑛当年写下的欠条。
她拿出一个信封,交到了我手里,薄薄的,轻的我几乎感觉不到重量,但我接过去来后,手却被压的抬不起来,还没有拆开我就已经泣不成声,
“阿姨,不用,真的不用。”
我试图将信封塞回她手里,低头哽咽的说着: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逼司瑛的。”
这些混乱的语言,让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可司瑛妈妈都听懂了。
“齐正,谢谢你。”
一瞬间我忘记了哭,忘记了推脱,忘记了她母亲还在我面前坐着。
我想起当初知道司瑛怀孕后我究竟是怎么样的心情。
我心痛,我痛恨,我恨不得马上杀了那个男人,但是当我看见司瑛那惨白的脸后,她的不安,她的惶恐,迫使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于她的身上,无论再怎么生气我也要先用自己的方式去给她处理问题。
因为知道司瑛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好意,我也不想用这点钱去打击她的自尊,综合考虑之下,才有了这个欠条的产生。
我忘不了我捏着这张欠条时,脑子里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可以用这个来拴住司瑛。
薄薄一张纸,竟成了司瑛一个隐藏的污点炸弹,一个足以毁了她人生的把柄。
我最终意识到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这算什么呢?我不是让她不要再还了吗?不是都说这是把欠她的还给她吗?
“这是司瑛她自己去打暑假工挣的第一个月的钱,她这次托我给她带过来了。”
“她一直记得你的好,一直在反省她自己,所以齐正啊,这不是你的错。”
我低下头,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我也是,因为无法忘记,所以我一直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明明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做了错事,可为什么是当事人的母亲要跟我这个杀人未遂的杀人犯说,这不是我的错。
那是谁的错?
我再次接过了那个信封,手指捏的边都开始发皱,我还是没有勇气直视司瑛的母亲,于是只能低着头说:
“阿姨你放心,我会跟她说清楚的。”
我看不到司瑛母亲脸上的表情,只能听见她小声的嗯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司瑛回来了,她提了一大兜子菜,母女俩中午热热闹闹的炒了好几个菜,有一半都是我爱吃的。
接下来两天她用我的车载着她母亲到处转了转,三天后,她母亲离开了这座城市。
这三天里,我们互相谁都没说话,很安静的氛围在我们之间环绕,我照常上学,久违的坐地铁出行,按部就班的过自己的生活,仿佛生活里没有司瑛出现一样。
她送母亲上高铁后,驱车回来手里还提着蛋糕盒,一见面就问我,
“钱呢?”
我就着窗外的风吸了一口烟,看着窗帘随风飘动,我随口道:
“烧了。”
她注意到窗台那的一个火盆,里面是一堆灰烬。
“你抽了多少?”
我不说话,把烟头按灭在满满当当的烟灰缸里,我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好久回了她一句,
“不关你事。”
她用力将手里的蛋糕盒砸在我身上,洁白的奶油化了,撒了我一身都是,她跳过来抓着我的领子猛晃,
“那是我的钱!”
我看着她笑了,
“那也是我的钱。”
她一愣,松开了我的领子,我推开她,挣扎着起身,拿了自己的钱包手机就往外走,
“司瑛,我们完了。”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我喃喃自语,
“十几年了,该结束了。”
我回了趟老家,那套小时候住的房子现在看来也逼仄极了,在我爸发迹之后他并没有卖掉这套房子。
他说这是我母亲跟他刚结婚时,两个人奋斗了三年才攒钱买下的房子。
他记得我母亲在买房子前笑着跟他说,再有一点钱就可以买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房子了。
再次回到熟悉的房间,回到熟悉的床上,我清楚的记得握住那纤细的脖颈是什么感受。
脉搏在手底下跳动,呼吸渐渐衰竭,铁青的脸色暴突的眼球,祈求的眼神,我都忘不了。
“呃,嗯”